张珉并无回头,只用脚尖随意一勾石子,抬脚扫过去。
旋身时,素衣下摆飘转散开如杏花刹那绽开,在枝头迎风招展,格外轻盈漂亮。
庭院春树新生,嫩绿叶片之上,轻覆薄霜。
衣摆拂过,薄霜颤颤巍巍抖动滚下,在清灰晨曦中,迸溅散碎,折出零星华光,点缀素衣。
饶是同为男儿,李无疾也忍不住在心里叹一句——
不愧是陛下勒令,打仗时必要戴上面具,以免损伤美姿容的玉面将军。
瞧这脸这身段,根本不似凡人。
可他嘴上还是没放过他:“谁敢相信,我们被民间戏谑为‘杀神’的右相,居然是如此痴缠纯情的男儿郎。”
不过被摸摸手而已,瞧他那点儿出息。
“有你什么事,这么闲,是名下左右武侯都被陛下收走,另觅武将掌管了么?”
李无疾伸手摘走他墙头探出的竹枝,叼在嘴里:“这就不用右相操心了,您老告假修养,身为同僚,怎好意思令相爷伤神呢。”他跳下墙头,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陛下托我前来送信。”
张珉怀疑看他,伸手接过。
信封上什么都没有写,只别着一朵春日随处可见的杏花。
他拆开,展信——
吾尝闻子美以白石为名,留于寻常人家,博取青梅欢心。吾甚奇,甚喜,甚是欣慰,改日当与后(皇后)往之。
张珉:“……”
现在连陛下都要来打趣他了,是么。
*
另一头。
叶瑾钿挑着担子跑去街尾井边打水,路过往长街而去的窄巷,与隔壁五郎迎面相撞。
她习惯对人一笑,问好。
对方似乎心情甚好,彬彬回礼,一副文质相半之貌,不见半点儿匠人内沉之气,也不见往日疏朗直爽之态。
叶瑾钿扫过对方腰上的金线祥云绣样香囊,以及成色剔透的一组玉,似乎明白了什么。
可她也没想太多。
为商者,一朝富贵不算鲜见,得意时春风满脸,也委实是人之常情。
她将水挑满缸,尔后便入了厨房忙活。
张珉数次想要入内帮忙,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支开,除了带着书边看边推推柴火,其余事情一概不让他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