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珉耳朵一动,听到外头脚步匆匆,挑起扁担耍了个棍花,将两个不怀好意的混账东西逼下去。
“夫君。”
疾走归来的叶瑾钿扶着门轴,急喘两口气,手上灯油还晃荡一下,泼落一些在夯实的地上。
地面顿时变得油亮如镜,倒映天上月轮。
月轮蓦然一暗,是张珉赶紧放下扁担,阔步走去扶她:“怎么那么急,小心别岔气了。”
他横起手臂让她抓扶,伸手想替她拍拍背,踟蹰几下,还是虚虚握着拳头垂下,只关切看着她。
叶瑾钿安静站上几息,便缓过气来,抬手拢了拢缩小的一豆烛火,让它也缓一口气。
她抬眸,对张珉笑着说道:“怕四下无人,你独自对着贼子,心里……”她还是顾全他的面子,换了个词,“……惦记我怎么还不归来。”
这倒是说到了张珉心坎上。
隔壁五郎的事情,落影和扶风还没解决,她深夜前去,即便是有暗卫护佑,也委实不安全。
他心中的确惦记。
见他眼神有变,似乎当真挂心此事,叶瑾钿话头一转,拉着他的手入内室:“五郎已帮忙去报官,夫君不必再挂怀此事了。我先替你上药,可好?”
这番话听得张珉心里像压了一捧桑葚似的,泌出来的汁水,把一颗心浸泡得又酸又甜。
不过娘子给他上药……
他意念一动,往下瞥了瞥那又拉住他的手,薄唇抿了抿,压住过分张扬的笑意。
——这是娘子第二次拉他的手。
她的手有一层茧,触上去就像烤过的蜂蜜一样,薄薄的,又带着一点硬度;手指和骨肉也都分明、有力,带着不容置疑又温柔的力度,拉着他往里面走。
被拉着的四根手指,包裹在她掌心里,熏得温热又干燥,十分舒适。
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她掌心脉络的跳动。
“咚咚——咚——”
很沉稳,很有生命力。
他几乎要沉湎在细细的感触中,无法自拔。
叶瑾钿把他拉到内室的柳条圈椅中坐下,找来处理外伤的药箱,翻找出药膏。
怕手上不干净,她还特意用布巾擦了擦,才用食指挖出一点白色的、微凉的药膏,低头吹拂他的伤口,轻轻打着圈涂下。
张珉似乎有些吃痛,手指骤然跳动一下,剧烈得像一只受惊的白毛兔子。
叶瑾钿牢牢压住他的腕骨,抬眸瞥了那轻颤的浓密长睫一眼,大拇指忍不住安抚似的扫过,嘴上轻声安慰道:“很快就好,忍忍。”
她动作更轻柔和缓,指腹在手背食指挠骨一侧,来回打转。
见他不再挣扎,叶瑾钿才安心低头,不再觑他容色变幻到底如何。
直到这一刻,在灯下专注观手背,她才发现,原来美人夫君修长匀称的手,也堪称罕见珍品。
哪怕上面有些细碎伤口,掌心也触到薄茧一片,可却瑕不掩瑜,难盖辉光。
猛然一看,整只手就像是篆书般粗细均匀,线条优美,稳重而不见锋芒;可一旦用力,青色筋脉突兀而起,骨节与挠骨顶住单薄皮肉,才知其藏锋不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