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丘白支吾着应了一声,旋即侧目看向身后:“利维坦……”
他本想为利维坦的事道歉,毕竟是他没有注意到利维坦的异常,导致今天的意外。
却没想到,男人不仅没有批评,反而夸赞道:“你果然是天赋异禀的研究员,这么短的时间,就培育出了如此优秀的污染体。”
他口中的污染体,俨然是指小章鱼。
鹿丘白悚然一惊——利维坦的地位远远高于普通污染体,失去利维坦几乎等于阻拦大洪水的计划中道崩殂,可为什么父亲不仅不失望,反倒好像如获至宝似的欣喜若狂?
是因为……小章鱼么?
他看到男人眼中纯粹的光芒,这一点上他和男人很像,想要得到什么时,就会露出不顾一切的疯狂。
父亲鲜少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代表着他确实兴致盎然。
鹿丘白下意识挡在小章鱼面前,警惕地问:“父亲,您想做什么?”
男人第一次彻底无视了他,这一刻,他温润的眼睛里只剩下对实验的渴望,和见到转机的狂喜。
他仰面看向小章鱼,分明是仰视,却充斥着让人心惊的压力:“为了我的孩子,你会做到哪一步呢?”
俊美的污染体没有答话,它猩红的眼眸转向鹿丘白,只懂嗜血杀戮的眼里竟然多出几分柔情来。
而男人不动声色地移动了一步,挡住了它的视线。
鹿丘白理所当然地没有看到,但他已经敏锐地从男人的话里听出了深意。
“您要让小七成为实验体吗?不行!您不能那么做!”
他明白过来男人在想什么。
失去了利维坦,意味着几年的实验全部作废,而大洪水即将来临,已经容不得他们从头再培育一个强大的污染体。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和利维坦同样强大的、能够即刻拿来取用的污染体——
也就是眼前的小章鱼。
它吞噬了利维坦,它比利维坦更加强大,而且,它听从鹿丘白的话,就像一只温驯的狼犬。
没有哪个污染体比它更合适了。
可鹿丘白无法忍受,他不等小章鱼回答,直接打算否决:“父亲!这么做对它不公平,我不同意!”
——似乎是叹气。
男人终于转过身来,一双眼睛没有温度,他按住青年的肩膀:“为什么?这个污染体,和别的污染体有什么不一样?”
“……”鹿丘白被问住,道,“它是我用血一口一口喂出来的小章鱼,不是其他被运来的污染体。”
话一出口,鹿丘白就顿感不对,他被男人牵着鼻子走,迈进了男人的逻辑陷阱!
果不其然,男人没有温度地勾了勾唇:“也就是说,在你看来,只要不是它,换成其他污染体,都可以接受,对吗?如果是这样,你对其他污染体,也并不公平。”
鹿丘白哑口无言。
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与父亲有观点冲突时,他总是无法说服父亲,总是被说服的那一个。
他不得不承认男人的话有道理,他怜惜小章鱼只是因为它与自己共度了时光,但如果它也只是研究院里一个等待实验的污染体,扪心自问,难道他此刻会站出来阻止男人的决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