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如果还在,也许这一战,胜算还高!
…………
牛心川大营,寂静无声。
温暖的驼毛帐篷里,张惠披着白狐皮大氅跪在案边,羊脂般细滑的一双手指晃动,正在轻轻地,小意地,揉捏捶打着李圣人的肩背。张慧坐在右边,烤着肉,准备着晚餐。
圣人在一堆文件里翻来覆去,不时对着地图眉头紧皱。
“陛下。”赵嘉奏道:“昨夜金城宫遣大臣过来传书。王子美、萧秀发来急件,汴军主力工程围攻潼关,偏军高季昌等等,在华山小道和赵军激战,今杀之退,明日复来。王子美请示,若潼关告急,则果断回师一部,万勿迟疑。”
“高季昌?”圣人眼珠转动,似是在回忆这人是谁。
“前内军马军指挥。少为汴州富人李让家僮。全忠入据宣武,盯上李让家产,蓄让为子。尝见季昌于仆从中,耳面稍异,命让养之为子。后拔为衙官。全忠之死,复名高季昌。”
见他久久没接话,张惠锤锤背,仔细介绍道:“他也是没去处了,才在朱大麾下效力。此人,我见过多面。颇有无赖之相,但心机阴沉狠毒非常,极富城府。若对上他,还需告诫王子美,多留心眼。”
“原是高癞子。”圣人如梦初醒,没想到这臭名昭著的鸟人还见过天后,有种历史的不真实感:“给子美回信,我已知晓,随时有预备人马,可以回师,叫他安心。潼关方向,也一样。”
赵嘉一挥而就。
“潼关方向,恐怕还要小心。”张惠在他耳边,柔声道:“那年全忠攻伐潼关,虽为一时怒起,其实也是看人下菜碟,料定朝廷无力,甚至不需动武,只要陈兵潼关,军威之下,必然屈服。”
“没想到我就不屈服,还薄有军力?”圣人微笑。
“是的。”张惠点头,心思百转千回,凝视着圣人的眼睛:“故其败,理所固然。既无强攻之备,时方用事多镇,尝试无果,便只有撤了。但朱大是扫除而来,已经疯狂,不塌周天心不死。土木作业之下,什么城,什么关,经得起刨?以妇鄙见…………还是立刻回师。”
“再等等………”思前想后,圣人雄健的身形微微颤抖起。
虽然现在他带着大军压在西海,只是随意耀武扬威,杀得没人敢吱声。可谁都明白,圣唐行至今日,是处处漏风,本来早就会被掀掉的房顶只是被他硬按着。
他李皇帝只有一个人,纵有王子美、萧秀、郑延昌、种道士、赵匡凝这些忠良慷慨忘身于外,努力于内,君臣同心,可又如何能万全的撑起这残破山河?
到底是守内,还是击外?
沙州那边,扎猪带着两万豹子军去了。九曲城方向,给武熊凑了万余步骑,塞北方向,给了李仁美五千人马,两道长安留守,是两万甲士。金城行宫,驻军三千………
算下来,其实他手上实力,只有四万不到。
若现在回师一两万走,那还不如全走。单凭两万人马就想着打垮吐蕃十万联军,即使以前经常有这样的战例,但也未免太过自大,太过冒险!
自己在这一输,就是星火燎原。还控不控制得住其他部队,都希望渺茫。
可别忘了,这世道,哪有几分真正的忠诚!
即使郑延昌、王子美他们的坚持…………有的是因为圣唐而坚持,有的因为是因为军府而坚持,其次是家族,最后是国家。有的是因为名爵而坚持,有的是因为情分而坚持………
可这些都维系在两个核心上,一是自己是圣人,二是自己还活着。
人走茶凉,名去权去,不外如此。
现在局势,谁都知道威权是一切。自己现在苦撑着圣唐,又怎么能少得了威权?
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