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母族。太尉之母李辰出自陇西李氏,古文运动代表人物李翱之女,也是韩愈的侄女——李翱之妻是韩愈的姐妹。两人铁哥们。
再是妻族。其妻门第荥阳郑氏。
再是姨舅外家,各种亲戚。
门人弟子、下属、朋友、家族世交也纷纷到场。崔、韦、卢、韦、李……许多门户也派了代表。还有关中地区的官员。比如上郡太守卢骈。李辰的墓志铭就是时为盩厔尉的他写的。还有不少禁军将士,庶民,白身。太尉在相期间从内竖手上保过很多人,这些人念着他的恩情,也自发来献花。
总之,人员杂芜,贵贱不一,一个庞大的圈子。
这就是师长的影响力。
晚唐这些宰相,你看着受尽屈辱,好像无路可走,实际只要肯到藩镇,保管个个座上宾。刘崇望之子刘濬父薨后往岭南避难。得知是刘司空的儿子,粤地轰动,南汉建立后,拜为宰相。
王抟三子倓相闽,孙子王祐仕宋终于太师,重孙王旦仕真宗为三公。崔胤子崔有邻、韦昭度子韦巽仕蜀为九卿。可见一斑。
“嗒嗒嗒……”大队武士靠近别墅,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圣人白衣白冠,缓缓从模糊雨雾中走出。
齐国夫人洛符、卫国夫人南宫宠颜走在左右,为他打着伞。纷纷扬扬的毛毛雨下,赵如心、宇文柔、赵若昭、崔玉章、武熊一众人撑着油纸伞跟在背后。
“人员复杂,恐有刺客,不如让俺带兵先进去搜一搜?”武熊瞟了瞟现场,凑到跟前跃跃欲试道。
“主持丧事的是京兆府,放心。”圣人推开武熊的脑袋:“说话就说话,贴这么近干什么?你大嘴巴快碰到我耳朵了。”
武熊一脸黑人问号地收回了脑袋,别过身躯生闷气。
“陛下!”正在里间忙碌的孙惟晟闻讯率从属来迎。
“拜见圣人!”在场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立即一起见礼。
“我来送太尉一程,不叙礼。”圣人按按手。转身举掌示意扈军等着,就朝大门走去,洛符、赵如心、武熊等近臣默默跟上。
“大圣。”门口,杜光义、李群、杜黛君、杜狐迎于右,语气沙哑,满脸憔悴哀惫。
“大郎,五妹。”圣人点头致意。
杜黛君一袭素衣,脸带泪痕,一枝梨花春带雨:“二兄哭昏死了,请恕其不能迎驾。”
“我了解,五妹。”历史上杜让能被杀后,杜光义终身不仕,抑郁而死。老二杜晓颓废十余年,几至灭性。拍着杜黛君、杜光义肩膀安慰了几句,待兄妹收住哽咽:“五妹,太尉在哪?”
“哼,哼哼……”身体仍在禁不住啜泣的杜黛君擦了把泪水和鼻涕,摇摇晃晃地将圣人引进了白幡飘动的别墅。
“……在蓬莱殿后院议论政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魂不守舍的杜黛君哇一下又哭了出来:“最苦是相思,最远是阴阳…………呜………”捶胸顿足,恨不能撕心裂肺。
温柔大姐姐洛符款款上前,抱住杜黛君轻声安慰。
圣人则握着杜光义哆嗦的手:“大郎,不可哀毁成疾,杜氏门第还要你兄弟扛着。”
大约用了一炷香,到了灵堂。
圣人平静注视着梓棺。
杜让能中风后居家静养,看起来并无大碍。梦中而卒,这么突然,多半是一口气散了。有些事说起来神神叨叨,但就是长期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