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蒋玄晖快速记下。
“不要停,再念。”
“张存敬已于昨日携家人赴任汝州。”蒋玄晖又拿起一份密报。
近来最沸沸扬扬的事就是老将张存敬被贬了。无它,只因过于正直,教育子女不类武夫。朱温怀疑其对朝廷有认同心,本想找个借口杀了,但考虑到之前诛杀元老朱珍已经惹得军中骚议,故出张存敬汝州刺史,打发到山沟里混日子。
昨日,等了好多天都不见大王回心转意的张存敬终于彻底心灰意冷。带着妻儿坐在一辆破旧的马车离开了汴州。他给朱温留了一封私信,文中历数巢乱以来的形势变化,以及宣武内外的隐患,并提出“杀李振之贼、尊中国之大”的建议。
但这无用。
李振事事为朱温充当急先锋,风势正强,想扳倒他很难。
写到最后,回忆这些年的风雨同舟,感激朱温的提携之情,张存敬几近落泪。
这封私信现在被蒋玄晖读了出来,当作笑话将给朱温听。
朱温听了果然笑眯眯的,歪在帷幕间,道:“一介武夫操心宰相之谋,他觉得我还会请他回来吗?”
“捉生淮南使者,劫得杨行密上朝廷表文。言请加南面招讨使,讨王。”蒋玄晖流着汗拿起新一份公文,脸色惨白的读道。
话音落地,朱温就破口大骂:“江南小竖,安敢犯我。”
蒋玄晖害怕又把大王惹得像刚才那样大发雷霆,忙赔笑谄媚道:“南人怯懦,王勿理会。”
朱温忽然探出脑袋,披头散发地盯着他。
昏暗中的嘉福殿一片死寂。
蒋玄晖跼蹐不安,趴在羊毛毯上呆若木鸡。
俄而,传来朱温冷酷而平静的叱骂:“把这条突厥狗奴架出去挞二十鞭,来呀,来呀。”
蒋玄晖哪想这么快又要挨打,他只有一个屁股,如何能十日内被打烂两次?
“属下知罪,属下知罪!大王开恩宽恕…”
“知罪?知什么罪?”朱温的语气中带着玩味狡黠的笑意。
蒋玄晖猪脑过载,苦思着到底又触犯了逆鳞,但没功夫犹豫太久:“属下…属下…整理牒函恐有疏忽……”
“还省得疏忽?找,现在找,把两淮的公文找出来。用你那狗脑子想一想,行密既扬言讨我,两淮岂能无事……”黑暗中恶狠狠的嘶声戛然而止。
蒋玄晖亡魂大冒,装模做样的在案几上翻箱倒柜一番,然后将那份压在最底下的公文麻利地举了起来:“属下瞎了眼,确…确有两淮奏…奏事。”
“善。说吧,不要马虎。”
蒋玄晖已被朱温这一手操作吓得寒毛卓竖,哪还敢再和朱温玩心眼,只得木然道:“二月二十七日,寿春刺史刘弘鄂作乱,历数王罪,号召建康、庐州、顿丘、广陵、九江诸郡共讨王…”
杨行密得授淮南,但并未控制全境,大部州县或被蔡军残孽盘踞,或豪强自保,或被高骈余部控制。刘弘鄂本是孙儒部将,因为讨厌吃肉,率部出走。攻下寿州当地盘后附庸朱温,实则土霸王。这次看到邵光稠威风凛凛,也反了…
并不是要效忠朝廷。邵光稠、胡虹、侯嵩、刘弘鄂这帮野心家,只是单纯看到机会,不想再臣服朱温而已。但对于朝廷而言,也是好事…
“来,来呀!把这突厥狗奴抓出去,打三十藤条…抓出去…用力打!”
值守的家僮立刻跑进来,捂着蒋玄晖的嘴巴就往外狂奔。就在三天前,一名动作拖沓的家僮直接被王拔剑斩杀。谁敢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