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安静下来。
好一会,黛玉才幽幽道:“这次我给他三百两,可我又如何还给乾王?”
潇湘馆有银子,但那也都是皇帝的。
紫鹃一时也犯难,姑娘不想欠乾王楚延的,可偏偏宝二爷又需要用银子,也只有姑娘能给他钱。
“林姐姐!”
这时,史湘云气喘吁吁的从外边跑进来,见到她没事后,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紫鹃诧异问:“云姑娘是怎么了?”
湘云坐到黛玉床上,又仔细看她一会,才说:
“方才听凤姐姐说你病得吐了血,我想到了他念的诗,一焦急,就急过来看你……林姐姐,你身子好些了没?千万别怕麻烦,我派翠缕去二门叫太监去喊太医来,叫太医再给你看过!”
黛玉心中感动,勉强笑着说:“是谁念的什么诗?值得云丫头十万火急的赶来,你若是跑跌倒了,那岂不是冤死我了?”
湘云有些脸红,嘻嘻笑了,不肯说。
黛玉催她两声,湘云才不好意思的说道:“是皇帝陛下给我念的诗。”
是那乾王?
“念的什么?”黛玉问。
“诗是好诗,可就是太颓丧了些,你又病着,更不该听那清奇诡谲的诗。”
湘云朝她笑道:“等你病好了,我再跟你一起把这首诗联完!”
她听到那两句诗后,就想念给园子里的姊妹们听,可又没找到作诗的闲情逸致。
黛玉道:“这诗既是叫你赶着来见我,定是与我相干,你却又不说出来,岂不叫我心里憋得难受?我既难受,病又好不了了”
湘云听她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才念出来道:“他作的诗是这一句:
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
湘云又笑道:“这诗可真好,只是我想不透他为何忽然念给我听,你——”
她待要问林姐姐,却见她脸上已满是惊容,似是从这首诗里听出了什么。
“冷月,葬花……魂。”
黛玉口中喃喃,身子因这句话而微颤着。
湘云忙说道:“林姐姐你别把这‘葬’字放心上,原是我胡乱想的,你现在好好的,这字跟你不沾边!”
她担心的是“葬”字,因而急匆匆跑来。
黛玉想的,却是“葬花”二字。
那乾王楚延,究竟是无意念出来,还是有意告诉她,他知道她在园子畸角立有花冢,专收了落下的花瓣埋在土里。
这事她从不与人说,唯恐被人笑她痴,只宝玉一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