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千佛林方丈舍心伽师与黄米伽师虽然供得是一尊佛祖,但从前也是水火不容。
同在黄陂道的两家释修宗门论及关系而言,怕却都要与红粉观这一左道门户更亲密些。
落进费东古神识里头的千佛林释修们身着赭色僧袍,前头一千精锐肩扛丈高的灿金佛幢,上刻有不动明王法像,双目圆睁,不怒自威。
离得近了,金色佛光从幢顶溢出,顺着未被截断的地脉往浅滩蔓延。
舍心伽师走在最前,手中念珠转动,口中念念有词:“费施主显是有备而来,是要与佛门为敌?”
费东古勒住战马,冷笑一声:“与佛门为敌?区区舍心,也敢言这话?!待得我过后将你这和尚今番作为告予中州原佛宗那些苦禅僧,看看他们留不留你这襄助密宗的贼秃度牒、看看你舍心和尚还能不能守住你家这野狐禅传承!!莫要说这些场面话了,我费东古身兼名爵,却用不着与你这边鄙土霸寒暄半刻!”
费东古言过之后,也不顾舍心伽师面色难看,只是拂手一挥,一杆足有丈高的寂灭雷音杵,宝杵金身泛着冷光,上头还缠着费家符师精制的“破法七绝符”。
颍州费家立族数千年、历仕两朝自有人物。
这三阶符箓传承本是费家千年前一位金丹符师所研、由颍州费家自持,可因了颇有巧思、着实好用,到后来甚至都被匡家宗室收录库中。
“破法七绝符”分做七部:一曰焚相令,燃释修功德金身;二曰揭谛止,锁释修真言出口;三曰无相刃,破释修禅心空境;
四曰苦海锢,引释修难得自渡;五曰韦陀逆,消释修护法神通;六曰末朽印,化释修佛音自解;七曰业火帖,召释修心魔损道。
七绝合一,确是妙用无穷。符纸在风里猎猎作响,泛出的金光竟与千佛林佛幢的佛光隐隐相斥。
舍心伽师出身边鄙,惯来在黄陂道这乡下地方称王称霸,却不意味他识不得这凶名赫赫的破佛符箓。
他只以为费家这些年来内忧外患,许多未出得三阶符师,该是无有存得这等灵符才是。不意费东古甫一照面便就将破法七绝符祭出,显是成竹在胸。
如此一来,舍心伽师面色倏然间便难看起来。
舍心伽师攥着念珠的手指泛白,指节因用力而咯咯作响。
他身后的战僧们也察觉到不对,佛幢上的金光渐渐黯淡,不少人额角渗出冷汗。破法七绝符的金光像针一样扎在他们的禅心上,连口中的真言都变得滞涩起来。
“结‘不动佛阵’!”舍心伽师用力着下令,声音里头哪还得半分从容,“用功德金身扛住!”
千佛林战僧齐齐盘膝而坐,双手结印抵在胸前,眉心溢出的金光汇成一面丈宽的佛盾,佛盾上浮现出“不动明王”的虚影,试图挡住破法七绝符的压制。
可符纸泛出的金光中,一道暗红火焰突然窜出,正是“焚相令”——那火焰不烧衣物不焚肉,专噬释修的功德金身,佛盾上的明王虚影瞬间被烧得扭曲,战僧们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不少人嘴角溢出鲜血。
“费东古!你敢用此等险恶邪符!”舍心伽师又急又怒,手中念珠猛地掷出,十数颗佛珠化作金色弹丸,朝着费东古射去。
这些佛珠是他苦修三十年的功德所凝,寻常金丹修士都不敢硬接。
可费东古早有准备,抬手一道灵力屏障,屏障上竟也印着破法七绝符的纹路,佛珠撞在屏障上,瞬间被“末朽印”化去,连半点声响都没留下。
“险恶邪符?”费东古冷笑一声,拂手一挥,应山军战卒们扛着寂灭雷音杵上前,杵身灵纹倏然亮起:
“这在我费家的手段里头能算微末,对付你这襄助密宗的贼秃,却是正好合用!放杵!”
雷音杵带着破法七绝符的金光砸向佛阵,“砰”的一声巨响,佛盾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细纹,“无相刃”的虚影从符纸中窜出,直刺战僧们的禅心。
前排的十余名千佛林法师闷哼一声,禅心被破,灵力瞬间紊乱,从盘膝的位置栽倒在地,嘴角淌出的鲜血竟带着淡淡的金色。
“筑基境的功德金身哪里能挡?!”
舍心伽师见势不妙,知道再撑下去只会全军覆没,可到底悦见山那位死令已下,又哪里能改?更不能退了半步!他猛地从怀中摸出个木鱼,狠狠砸在地上。
木鱼碎裂的瞬间,一道金色佛光冲天而起,舍心伽师只觉身子一软,就连他这才晋金丹后期的修为都差点落了下去。
舍心伽师周身的佛光虽暴涨如烈日,却掩不住气息的虚浮。半甲子元寿损耗如抽丝,金丹后期的灵力在“舍身咒”催动下翻涌,却像无根的浮萍,每一次催动都带着五脏俱裂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