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李奕起身,拱手一礼道:“下官的这个提议其实也并非妄言,自唐末乱世以来,地方藩镇割据成风,连年的大战下来,人口的流动日益频繁。
往日的坊市制度早有松弛,各州治郡所已难以严格执行,我朝何不顺应时势,就此打破陈旧的制度,开创一种全新的城市治理的布局。”
他说的这些也不算是惊人之语,因为从唐朝中后期开始,受天下大乱的影响,曾经的坊市制度确实开始难以为继。
只不过靠着制度的惯性,原有的坊市制度还在维持,但执行的力度已经减弱许多。
就拿东京城举例,内城是原先的汴州城,坊市的布局依旧不变,但那些坊墙早已破败不堪,很多地方都有倒塌和损毁,距离皇城越远的地方越破败。
而朝廷却没有这么大的财力对那些坊墙进行修补和维持,只能通过禁止私自开设店铺和执行宵禁来维护坊市制的最后体面。
至于东京外面的罗城,此前就连城墙都不完善,坊市制度更是名存实亡,零零散散的沿街商铺随处可见。
甚至还有酒肆商铺夜里关起门来做生意的,所谓的宵禁只能仅限于明面上而已。
因此李奕提的这个建议,并不是无的放矢,身为实干派的王朴自然心里有数。
但官方层面上打破旧规,施行新的城市布局制度,却并非是一件小事,更不是留守的四个人能做主的。
王朴沉思片刻,突然抬头看向李奕,轻笑道:“李都使真是不言则已,言必惊人呐!去年整顿禁军的谋划就让人惊叹,这一番街市之制的言论,更是让老夫都茅塞顿开。”
“王公谬赞了,下官也只是动动嘴皮子,真要论起调度安排,十个我也顶不上王公一人。”
李奕闻言微微摇头,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他倒不是有意谦虚,无论去年的整顿禁军,还是刚才的一番提议,都是历史上发生过的事。
整顿禁军是依着宋太祖的手段来的,而让百姓种树挖井、沿街开店,则是历史上世宗柴荣征淮南回到东京,听闻了百姓们的不满之后,下诏确定下来的。
至于街市之制的言论,自然是借鉴北宋的“厢坊制”,然后又加了一点自己的私货。
不过作为穿越者嘛,这是先天而知的优势,不用白不用。
“老夫倒觉得李都使的见识智谋,已然不输于那些个翰林学士。”王朴轻轻捋着山羊胡,意味深长道,“自古草莽出英雄,李都使正和其意,也难怪短短两年时间,就能立下诸多功劳,得到陛下的这般信重,将来定会是股肱之臣啊!”
若是其他人这么夸自己,李奕肯定是一笑而过,但这话从王朴嘴里吐出来,他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好在王朴也就随口一说,转而他又道:“此事还应从长计议,这样吧,明日我等四人先在一起议个章程,然后奏报淮南让陛下决断。”
李奕点头道:“合该如此。”
接下来,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却只字没再提罗彦环的事。
不过李奕亲自过来拜见,王朴哪怕性子再刚强,这点面子肯定还会卖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