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镇南节度使、楚国公宋齐丘,吏部尚书兼知枢密院事殷崇义,连同几位近侍大臣鱼贯而入。
“陛下!”几人躬身行礼,声音中透着掩饰不住的沉重。
“诸位爱卿,无须多礼。”
李璟目光扫过众人,见他们面带忧色,心不由得更沉了几分,“尔等如此急色,莫非有要事禀奏?”
宋齐丘上前一步,躬身奏道:“启禀陛下,常州团练使赵仁泽发来急报!吴越国以宰相吴程领军,围攻我常州晋陵城。赵仁泽称吴越军攻势迅猛,城池危殆,亟请朝廷发兵救援!”
“什么?!”
李璟本已平复许多的心情,立时又被激起了波澜。
然而,愤怒之余,他骤然想起,自己的长子李弘冀正坐镇润州,担任宣、润二州大都督。
而常州就在他的治下,晋陵城更是距离润州不足百里。
若吴越军围攻晋陵之时,又趁机东进攻打润州……李璟担心长子太年轻,不熟于战阵,到时会陷入险境。
他忙追问道:“润州可传来消息,吴越军是否发兵进犯?”
“润州目前尚未有军情传来……”
宋齐丘说着,眼见李璟神色有异,略一思量,便明白其中关节。
他当即进言道:“燕王殿下驻节润州,直面吴越兵锋。贼兵若破晋陵,继而转攻润州,殿下安危实堪忧虑!臣斗胆谏言,为策万全,陛下当下旨,即刻召燕王殿下回京!”
这提议正中李璟下怀,他丝毫未做犹豫,立刻就点头应允。
心头的一块大石仿佛稍落,但想到吴越的背信弃义,李璟的脸色又变得难看。
“钱弘俶真乃首鼠两端、投机钻营之辈!先前作态陈兵于边境按兵不动,闻风观望。如今窥见周军势大,便不宣而战,入侵我朝,此贼之恶更甚于那郭荣!”
“陛下息怒!”众臣忙道。
待怒火稍息,李璟将目光投向几位肱骨重臣,询问以眼下的情况,该如何御敌。
宋齐丘率先道:“依臣之见,吴越钱弘俶趁机出兵,乃是向周国皇帝邀功献媚,表其恭顺之心!然其志只在攫取小利,断不敢倾举国之力深入。反观周军,兵锋正炽,周帝亲临前线督战,此方才是我朝的心腹大患……当务之急,首在命刘仁赡死守城池,将周国大军拖在寿州城下,令其不能全力南侵。方能赢得喘息之机,为我军调度争取时间!”
“而涂山军寨扼守淮水要津,拱卫寿州侧翼,亦是我军能否阻断周军东进之路的关键。当严令驻扎涂山的万余精兵,务必据险固守,深沟高垒,凭依寨栅之利全力阻挡周军东向兵锋!无论如何,切切不可放弃营寨,与周军于旷野浪战!”
“再旨令皇甫晖,死守清流关隘。滁州乃是金陵北边的屏障,绝不能让周军从滁州方向突入!并同时让楚、泰等州遣派人马,前往援救濠、泗二州。”
“至于西南边的舒州和蕲州,虽暂时陷入敌手,然鄂州重镇尚在掌握。当严令武昌节度使何敬洙坚壁清野,让其将百姓收拢至江夏城内。周军长途攻袭,粮草辎重定不能持久,待其师老兵疲,粮尽自退!”
宋齐丘一番运筹帷幄,指陈要害,条理分明。
李璟紧蹙的眉头略微舒展,颔首赞许道:“爱卿老成谋国,一言一语皆切中要害,不失万全之策,深合朕意……”
话音未落,殷崇义亦趋步上前,补充道:“吴越之患不可不防,当派大将率军前往驰援常州,统揽江南东线御敌事宜,护卫京城侧翼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