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远在蜀地的李家能不能同意……想来以李二娘那小娘们的精明程度,这等能在周国东京站稳脚跟的机会,她会轻易放过?
想到这里,李奕突然问道:“先前听说你家二娘子回蜀地是要准备嫁人,不知现在可曾过门呢?”
“啊?”李全一愣。
他倒是被李奕天马行空的思绪给弄糊涂了,对方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家二娘子的婚事来?
但李全顾不得多想,老实回道:“我家二娘子本来婚配了雄武节度使韩继勋之子。但那韩继勋如今到了东京做官,二娘子与韩家的婚事便暂且搁置了。”
“原来如此。”李奕微微点头,“搁置了好啊……啧啧,我是说这事确实急不得。”
……
离开李家酒铺之时,日光已经大盛。隆冬的太阳,虽挂得高,却并无多少暖意。
瓦檐上垂挂着凝滞的冰溜子,在阳光下透亮如水晶。背阴处的残雪堆得浑厚冷硬,依旧保持着风刮过的糙棱。
而在向阳的街面,夜里结的冰逐渐消融,渗入砖石缝隙、混着灰泥和踩踏的污痕,化作一片片褐色浅坑。
空气干冷而清新,每呼出一口,便是一团白汽,又迅速地消弭在冬阳底下。
天色虽已明亮,但那股凛冽的的寒意,依旧萦绕在每一个角落。
李奕拢了拢身上的暗红色大氅,然后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大氅下摆随之鼓荡,接着沉甸甸地垂落覆在马背。
待坐稳后,他稍稍侧转身,对恭立于门口的李全,交代道:“稍后我会差人送来加盖大印的专用路引。到时你遣人往返蜀地通传消息时,路上也能少些无谓的麻烦纠缠。”
李全闻言,双手在身前郑重一拱,回道:“谢李都使的恩典,小人定会派人日夜兼程,以最快速度将消息传回成都。绝不敢有一刻拖延,而耽误李都使的大事!”
李奕骑在马上微微点头,视线掠过李全恭敬的面容,未再多言,只是攥紧了缰绳,两腿轻轻一夹马腹。
胯下的坐骑似乎通晓主人心意,在这轻微的动作指引下,头颅高昂,从鼻腔中喷出一股强劲的白汽。
随即马儿迈开稳健的步子,马蹄踏在青石上,发出清脆有力的声响,缓缓向前移动。
亲兵们随即跟上,无须任何言语,眼神微动间,便同时驱策座下健马,分列左右把李奕牢牢护在中间。
李全伫立在寂冷的门槛前,身躯依旧保持着躬送的姿态,直至那道醒目的暗红色背影,消失在桥头拐弯处,他方才收回目光。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底蔓延——这位李都使嘴上说任由自家抉择,可眼下都已经亲自开出路引作保,若到时候自家拒绝他的提议……想想都知道不会落下什么好来。
李全下意识地搓了搓冻得有些发麻的手指。
不过……
这位李都使,相比于初见之时,如今对方浑身上下——
威势更甚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