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马蹄声渐渐弱了下来,一名身着着西北边军特有的细鳞甲的将领快步走了过来,对着李宪和刚刚转身的魏铭臻抱拳行礼,声音洪亮:
“末将河西玉门军使喻茂行,参见寿春王殿下,魏将军,奉肃州刺史曾泰曾大人之命前来听从调遣,驰援来迟,让王爷和诸位大人受惊了。”
李宪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思理会这些虚礼,猛地抬起头,勒痕未干的脸上满是焦急,双眼通红,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冲着喻茂行怒吼一声。
“军医呢,你们玉门军的军医呢?楚大人受伤了,快,把军医给本王叫来!”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在场的所有人都瞬间感到一阵冰冷刺骨的杀意在朝着自己骨头缝中钻去。
喻茂行见李宪如此情状,又看到地上昏迷不醒,满身血污的楚潇潇。
心知这位女官定然是曾大人临行前口中所言“狄公给予重托”之人,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回头高声喝道:“来呀,赶快把王军医叫来,要快!”
不一会儿,从队伍的后面气喘吁吁跑来一名背着药箱的随行军医,简单地行礼后,立即蹲下身子仔细检查楚潇潇的伤势。
他先是查看了左臂上的伤口,深深的刀口和被剜去的皮肉,让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倒吸一口凉气。
回身迅速打开药箱,取出内里的金疮药和几块干净的布条,进行紧急的包扎止血。
然后伸出手搭在楚潇潇的脉上号了一会儿,而后翻看了眼睑、口鼻等。
“伤势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啊?”李宪紧张地注视着军医手下的每一个动作,声音沙哑,语气柔和地问。
此等腔调与过往相比实属罕见,若非楚潇潇重伤,否则以李宪往日的脾气性格,早就破口大骂了。
可此时,他正如一个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般,看向军医的眼神中充满了期盼,双拳紧紧攥着,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结果。
军医立刻恭敬地回道:“王爷请宽心,这位大人左臂刀伤甚深,失血过多,加之劳累过度,元气大损,故而昏厥,下官已经检查过了,万幸没有伤及要害,骨头也无大碍,眼下血已经止住,只需静养即可。”
听到军医确切的回答,李宪和一众军士悬着的心才算是落回了原位,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嘴里一直嘟囔着,紧握的双拳也慢慢舒展开来,眼角滑下两滴晶莹的泪珠,身子微微抖动,似是抽泣,又似是听到楚潇潇无事后的激动。
军医将伤口仔细地包扎完成后,站起身来躬身再一次叮嘱道:“王爷,这位大人虽性命无碍,但毕竟伤势过重,这几日一定要静养,切勿再劳神动气,否则急火攻心,伤口崩裂,时刻危及生命。”
“知道,知道…”李宪连连应声,随即蹲下就这样守在楚潇潇身边,视线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半分。
就在这个时候,楚潇潇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几声极其微弱的气音,连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李宪见状,心如刀绞,连忙俯下身将耳朵凑到她嘴边仔细去听,却什么也听不见清。
他赫然抬头,眼中满是决绝,当即下令,“喻将军,此地不宜久留,即刻安排人手,护送楚大人和军士们返回山丹军马场,要快,敌人随时可能再回头。”
“末将遵命…”喻茂行闻言立刻安排手下用马槊制作了几个简易的担架,小心翼翼地将楚潇潇和那些因腿伤无法自由行走的兵士抬了上去。
李宪亲自在一旁护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楚潇潇那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
魏铭臻则搀扶着经过军医简单处置后,勉强能行走的尉迟闻庆,二人共同指挥着残存的兵士,收敛战死同泽的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