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辞得知消息后,执意要一同前往:“我是女子,路上可以照应大哥……更何况,他是这府中,除了婆母外,第一个真心待我好的人。”
姬阳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点头允了。
马车缓缓驶出东阳侯府,朝着孤寒寺而去。
车内静谧,姬栩斜倚在车榻之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衣襟处隐隐沁出一层冷汗。
姜
辞坐在他身侧,轻轻拧干帕子,替他细细擦拭额头,动作极轻,眼中却满是隐忍的悲伤。
孤寒寺外,山风猎猎,云雾浮动。
山坡上大片盛开的格桑花,灿若朝霞,开得肆意张扬,仿佛也是舍不得离开。
姬栩安静地坐在寺旁小亭中,身上披着姜辞为他盖上的披风,身子靠着廊柱,半阖着眼,望着远方一片翻滚的花海,唇边带着几不可察的笑。
他像是沉浸在旧梦里,又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重担。
风从花丛间拂过,姬阳忽然觉得身侧一阵寂静。他猛地回头,看见姬栩头轻轻一垂,眉眼温和地阖上了。
“……大哥?”
他试探地唤了一声。
姬栩不答,只是静静倚着那根朱红的柱子,像是终于在这世间找到了一个能让他安心休憩的角落。
姬阳呆立原地,良久,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他颤抖着伸手去探姬栩的鼻息。
下一刻,他整个人扑倒在姬栩的膝盖上,痛哭出声,撕心裂肺。
“你不是说好要一起看花的吗……大哥,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姜辞站在亭外,望着那一人一尸,鼻尖早已泛酸。她缓缓走入亭中,走到姬阳身边,轻轻蹲下,伸手抱住了他。
姬阳的肩膀因哭泣而剧烈颤抖,姜辞能感受到他所有的崩溃与无助,可她此刻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喉头哽得发疼。
她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与他一起痛哭。
他们的身后,格桑花依旧在风中翻涌,绚烂得像一场幻梦。
……
回到东阳侯府后,姬阳整个人像变了一个人。
他身披玄衣,站在厅前,目光森寒如冰:“沈如安,拖去乱葬岗,喂狗。”
他不许任何人为她收尸。
随后,他又吩咐下人:“去,请最好的入殓师,为大公子梳洗整仪。”
棺木前,姬阳亲自为姬栩换上衣服,整好衣襟,帮他冠发,细致如旧日孩提。
他看着那张宁静的面庞,眼底波澜暗涌,终于低下身,为姬栩轻轻盖上棺盖。
那一瞬,仿佛也盖住了他心头最柔软的一角。
他声音低沉,却清晰入耳:“母亲临行前,让我好好照顾你。你如今撒手而去……让我如何向她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