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周秘书才从一周以来的劳累里解脱出来,松一口气。
天知道他是费了多大劲,去找那天负责顶楼办公室的保洁阿姨,让她回想倒垃圾的时间,然后寻找分类垃圾回收站的方位,熬了一个通宵去找垃圾车沿路经过的监控录像,推测瓢虫陶塑被垃圾车运到了哪里。
最后在这里,终于找到了东西。
幸好还没摔坏!
栢玉走了以后,司徒璟表面上看起来和以前一样,但是心里的火气一直没有消过,底下的人自然压力倍增。
在某些无人的时刻,周秘书敲开办公室的门,总能看到司徒璟坐在老板椅上阖着眼,手里拿着银制打火机,咔嚓一声打开,焰火窜起来,又咔嚓一声关上。
一阵无法言喻的压抑感从男人周身散发出来,让办公室里陷入紧绷的沉寂氛围。
从前公司处在危机关头的时候,周秘书也没有看到司徒璟这样过。
每晚在夜场上挥金如土,更像肆意宣泄的疯狂,却没有见司徒璟的脸上露出半分愉悦。
周秘书悄悄看向后视镜,坐在后排的司徒璟,正用酒精喷洒擦拭着瓢虫陶塑,如视珍宝般,仔细检查着上面的细小缺口。
男人脸上阴郁紧绷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缓解。
在这个时候,其实周秘书也想进言两句。
但是,他做这么多年秘书,当然知道自家老板是什么脾气。
得知姜洺被骂,管家被赶回玺顿庄园后,周秘书也只能管好嘴巴,做好份内的事情。
“老板,今天回哪里?”
司徒璟淡淡说:“砚庭。”
“好的,老板。”
周秘书发动车子,从泥泞皲裂的小路颠簸着往大道行驶。
*
回到砚庭,司徒璟让人找来一些和瓢虫陶塑色号一致的涂料,仔细把磕碰掉的几个缺口补上颜色。
司徒璟还记得在做这个陶塑的时候,栢玉的两边脸颊都蹭上了白泥,一边做着自己的东西,还一边偷看他做的圣甲虫,自信地认为他没有看到,偷看变成了明晃晃的注视。
也不知道小傻子当时脑袋里在想什么,竟然少做了一条腿。
在司徒璟的印象里,栢玉除了在音乐上表现出专注外,在其他地方总是注意力不集中,轻易被别人的情绪影响,同情心泛滥,分不清主次。
司徒璟猜想,栢玉觉得他的父亲可怜,也许只是看到他父亲在订婚宴上情绪崩溃而已。
实际上,他父亲可以消遣的娱乐太多了,骑马、打高尔夫、练击剑、看球赛、海岛度假等等,身边一直跟着助理、女友和佣人,这样还算孤独吗?
他的父亲和林晓冉结婚又会比现在更好吗?
这时,司徒璟的心里破天荒生出一丝懊恼,因为父亲的事情大吵一架,然后把栢玉开了,似乎并不值得。
如果那天不让周秘书立刻把合约还给栢玉,也许还有机会借用这个理由把他找回来,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么被动。
但就只有一瞬功夫,懊恼就消失了。
司徒璟从不后悔自己做的任何决定,只会找解决办法。
天色渐晚,司徒璟把瓢虫陶塑放在桌上晾干,转身去浴室洗了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