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后面这件事,没人跟他提过。
盲人需要一根拐杖,芮尔被迫成为了他的拐杖。
母亲总说收养芮尔是因为芮尔的父亲是他们家的朋友,但如果他们真这么想,就不会在选送时,让萨克牧师将她的名字一起报上去。
这并不公平。
不过,乔也清楚,如果芮尔拒绝了参加选送——选送是自愿的,她可以拒绝,那么,在他走后,她应该会被送回孤儿院,就像其他失去父母的孩子一样。
曼桑加仑镇只是一个闭塞的乡下小镇,那里的孤儿院也很寒伧。
一天的口粮只有一小颗水煮土豆、一把豆子和两张面包片,尽管乔没有去过,但萨克牧师告诉过他那里的情景,“这群孩子就像一只只长不大的小老鼠。”
萨克牧师偶尔会带教职人员去孤儿院做义工。
假如芮尔去过那样的生活。
可能不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这一切对她或许并不公平,但他和她其实都没得选。
乔正想得出神,肩头一重。
他愣了愣,往前坐了坐,让芮尔靠得更稳一点,就没动了。
也许是这个坐姿的问题,这样坐以后,乔感觉没那么想吐了。
他握着芮尔的手臂,靠在另一侧的车窗旁,也闭上了眼。
马车沿着既定的路线,昼夜不停地前进,原本要十几天才能完成的路程,缩短到了四天半。
第四天下午,马车就进来曼瑙城。
一百多年前的王都比后来冷清一些,街上的建筑充斥着一种复古的美感,圣德莱尓大教堂静静地矗立在市中心后方的街道上,令人惊叹的壮丽教堂前,是一片宽阔的广场。
马车在广场前停下,伊荷和乔从车爬下来才发现,除了他们,这里早已停了不少辆绘着同样标识的马车。
她没有多看,就被执事带进了侧殿。
一起走的,还有其他执事和他们带领的孤儿,大家都打扮比平常得体一万倍,饶是如此,还是看得出来,他们对身上过于崭新的衣服,还有陌生环境的不适应,视线落到和同样年纪的孩子身上时,纷纷露出了羞怯和无措地神色。
还有一些孩子没到,所以他们没有被立刻领去聆听神谕,而是被带到了侧殿与中殿的走廊往东的一幢建筑里住下。
吃过晚饭,由实习牧师分别带他们去沐浴,换上统一的白袍。第二天早上,另
一批实习牧师会带他们去用餐、做祷告、打扫庭院,吃了午餐,午睡两个小时,再去中殿诵经。
因为担心乔被看出眼疾,萨克牧师的老同学执事特意让他们跟在最后一排,打扫时也去最偏僻的位置,有人问起,就说不小心染上了结膜炎,修养两天就好了。
不过,也因为此,原本两个人的打扫任务,全部落到伊荷一个人头上。
风把庭院的银杏吹得到处跑。
她抱着比个子还要高的笤帚满庭院跑,好不容易把银杏叶扫做一堆,回头一看,另一堆又被吹散了。
伊荷:……
不想干了。
她丢开笤帚,把自己埋进松软干燥的落叶堆,嗅着银杏似有若无的苦味,才感觉舒服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