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着很重的背包,又要提灯,又要刮泥浆,没一会儿就重心不稳,摇摇晃晃起来。
锡娜停下动作,环顾四周,朝最近的一棵树走去。她把油灯放到地上,扶着树干,弯腰继续刮泥巴,后脖颈蓦地一湿。
“……下雨了?”
锡娜摸了摸脖子,抬头看了眼头顶。
夜空在大雾的加持下,只能看到一点黢黑的底色,没有丝毫落雨的痕迹。
她有些迷惑地收回视线,正要低头,颊边又淌下一抹水液。
锡娜有点生气了,什么动物在头顶流口水吗?
她摸了点水液放到鼻下闻,一种浓烈的腥臭扑鼻而来,臭得当场差点哕出来。
锡娜干脆提起油灯举过头顶,踮起脚眯眼往上看。
要两个成年人合抱才能圈住的老树枝叶繁茂,从树底往上是虬曲连结的枯藤,再往上是一层层交错的枝叶,伴随着徐徐地夜风,不时发出沙沙的声响。
锡娜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东西,“什么呀……”
有人从后拍了拍她。
“谁啊?”
锡娜正要回头,两枚濡湿柔软的球形物擦着她的唇滚到地上。
丝丝缕缕的液体,顺着两枚球形物体,更多地滴落到她的肩上。
恐惧告诉自己不要抬头,但理智还是攥住了她的心神。
锡娜僵直着手,缓缓把油灯靠近那个方向
——树叶密结的上方,一张黑洞洞的脸正对着她的方向,眼睛的位置只剩两个黑黢黢的窟窿,嘴角咧到耳后,像被人用力撕开过。
他穿着和她如出一辙的白边学院制服袍,上身大剌剌地敞开着,内脏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齐整的暗红骨架和黏连的白色筋膜,四肢捆绑在身后,弯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宛如缠绕的枯藤般紧紧缠绕在树枝上,延伸到离她只有几公分的树身上。
只要她刚才往上摸一点,就能碰到那往外翻开的指甲下,是无数个并排的针眼大的肉孔。
锡娜惨白着脸,不断后退,砰地撞到一个人的胸口。
“别碰我——”
她尖叫一声,正要拿油灯砸向那人,就被对方紧紧攥住肩,“冷静点,锡娜。”
“看着我,深呼吸,就是这样。”
“好一点了吗?”
锡娜怔怔地注视着对方许久,眼珠缓缓聚焦,喉音干涩,“……乔舒亚?”
乔舒亚见她恢复了理智,才松开手,“你还好吗?”
他在前面遇到几只石像鬼,刚设好陷阱等它们掉进来就发现锡娜不见了。回过头来找她,就看到锡娜一个人丢了魂般不断后退,再退两步,就要掉进后面的断崖了。
要是来的是乔舒亚以外的人,锡娜都没办法那么快恢复镇定,但偏偏是她最讨厌的那个。
人在讨厌的人面前总能下意识维持最漂亮的姿态。
她咽了咽口水,掐住虎口压抑着声音的战栗,“我刚才,看到了一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