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从筠做出母女情深的慈爱模样伸手扶住姚喜知,正想说什么,目光又看向旁边的林欢见。
林欢见知晓余从筠想让他退下的意思,却并不买账,轻笑着唤了声“见过皇后殿下”,就这么坦然自若地继续站在姚喜知身边。
余从筠对林欢见与上官溱和姚喜知来往密切早有几分耳闻,见状脸色一僵,但姚喜知没阻止,也就只能继续如常地与姚喜知说着话。
姚喜知本以为余从筠是有什么正事要与她交谈,却没想到余从筠只与她闲话着家常,拉着她的手一同在花园中漫步,又问着譬如这些年来她过得如何,姚家和上官家待她好不好等等。
姚喜知浅笑着看着余从筠的一言一行。
她还记得她初见余从筠时,便觉得余从筠看着让人心生亲近之意,一直对余从筠有莫名的好感。
可如今她再看着余从筠,只觉着心惊,只觉着心凉。
姚喜知最开始还能勉强与她应付着母慈子孝的温情假象,但几番谈话下来,听着余从筠话里话外皆是撇清着,说自己对当年换子的事毫不知情,姚喜知想着死去的耶娘,没忍住,问道:“阿娘,啊不,皇后殿下,你应当,早就知道,我是您的女儿了吧?”
余从筠脚步顿住。
姚喜知指尖掐进掌心,自嘲几声:“至少从月初你见到我颈间那块玉佩时,你便应该就已经认出来了吧?甚至,或许再早一些?”
余从筠脸色骤然蒙上一层阴霾,却又转瞬即逝,换上伤心的神情,难过问道:“你是在埋怨阿娘没有早些认出你吗?”
姚喜知看着她,没说话。
“当时我看到你颈间的玉佩,是真的未曾认出,毕竟当时你只佩戴了那块子玉,而非完整的一对玉佩。现在想来,我那时瞧着那块玉佩合眼缘,或许便是因这玉有几分眼熟,只是时隔多年,仅仅一块子玉,我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我一个做娘亲的,又怎么会仅仅从一块与记忆中有几分相似的玉佩,去怀疑太子身份,你若是因此有怨,就尽管怨我好了!从方才得知你才是我的女儿那一刻起,我无时无刻不在自责的,我为什么当初没有保护好你,又为什么,你都已经到了我的面前,我却没能早些认出你!”
余从筠言辞诚恳,双目含泪,其中似有千万般的自责与苦楚,让姚喜知心口都有微微触动。
但也仅仅是一刹那。
立刻,她就平静下来,冷眼旁观着余从筠的演技。
若是在从前,她可能已经被余从筠这幅推心置腹的慈母姿态给打动。
但是她想到自己在虞城做着普普通通小吏,却平白蒙受无妄之灾的阿耶,想着家破不忍受辱自尽的阿娘,以及在余从筠宫中找出的那半块母玉。
余从筠不是她的娘。
项琼思才是。
余从筠演得入情,姚喜知不好表现得无动于衷,嘴角勾起一个不达眼底的安抚的笑意,温声道:“阿娘多虑了,既然这件事非你所愿,我又怎么会怪你?”
“更何况,我在宋州的耶娘,可是……待我极好的。”
第89章公主封姚喜知为宁安公主。
当日晚上皇帝便公布了旨意,封姚喜知为宁安公主,而第二日,便由上官溱亲自送着姚喜知迁居到公主院。
按理未嫁的公主当是随母妃一起住在母妃的宫殿中,只有一些母妃份位过低,没有独立院落,或者是生母早逝的公主,才会被统一安排在公主院中。
姚喜知名义上是皇帝和皇后二人的义女,按理也该在立政殿与皇后同住,但她实在不愿意与这个极有可能是当年抛弃了自己的“娘”住在一块儿。
二来,若是在皇后眼皮子底下待着,她与上官溱还有林欢见来往也有诸多不便,正好上官溱代理后宫事务,便按姚喜知的意,将她安排至了公主院。
不过虽是不用住在立政殿,但公主院有一个缺点,便是分外冷清了些。
公主院位于大明宫东北角,既远离绫绮殿,与内侍省也有好一段距离。虽是统一安置及笄未嫁的公主,但算算年纪,比姚喜知年长的公主皆已出嫁,而比她年幼的,除了李善容,都还年纪尚小,故而偌大的宫苑竟只剩她一人独居。
服侍她的除了一些粗使宫女太监,林欢见还安排来一位名为念巧的宫女贴身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