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三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黎源这句话问出口,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他朝四周看了看,虽然有路灯,但灯火昏暗,映得路面影影倬倬。
他缩了缩头回答道,“我当时在的。”
那日天不亮,花三一贯勤快,早早起来做豆花,基本上装担挑出去售卖能赶上第一波上工的人。
他挑着豆花刚出巷口就被拦了回去,只见每条主街的路口都站着黑金银纹服饰的官差,严阵以待地巡着四周。
有与他一般被拦回去的百姓,官差只让他们赶紧回坊内,无故不得外出。
花三算机灵的,看着不对劲就往回走。
他刚走到坊门口,便听见凄厉的惨叫声和血液飞溅到地面的声音。
他不知道官差们杀的谁。
回到家好一会儿还能听见陆陆续续跑回来的脚步声,密集杂乱,有的人还带着□□声,不多时,他租住的屋子外面就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以为朝廷捉拿什么要犯。
兴许第二天就正常了。
谁知道这才刚刚开始。
起先他们这个坊的动静不大,到夜间时,就不断有惨叫声传来,花三不敢点灯,透过窗户遥遥看见远处有火光,有时候火光很大,像是整条街市都烧起来,有时候又很微弱,像是密集的点,一个接一个在墙面上跳跃。
再后面惨叫声越来越密集。
一直持续到清晨。
等到连续一个时辰不再有动静,坊内有胆大的人试探着出去看看。
花三依旧不敢出去。
但很快,出去的人惊魂失魄地跑回来,把坊内的路面踩出一个个血脚印,有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至此,坊内再无人敢出去。
等到晚上,当火光再次亮起,停歇一整日的惨叫再次响起,不过这次再也没有停歇,整整持续三十多日……
花三靠着自己做的一桶豆花活下来。
后面惨叫声越来越频繁,有时候近到就在耳边,花三已经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的,迷迷糊糊中,他甚至看见一名官差闯进来。
他觉得对方不是官差,而是地府勾魂使。
那人全身都在滴血,连眼睛都在滴血。
对方似乎问了他什么,花三早吓得魂飞魄散,只当有人屠城,抱着脑袋直喊饶命。
那人什么时候走的他不清楚。
回过神时,他的邻居正被拖着朝外走,那是一名妇人,平日里十分和善,她的丈夫在陈氏的船队里做事。
妇人身上全是血,一边惨叫一边嚎哭,“我们不是陈氏余党,我们不是,啊……”
血液溅在墙壁的声音,又顺着墙壁流淌下来,妇人睁着不甘的眼睛,血淋淋盯着花三。
花三带着哭腔,“黎大哥,能不能换个话题,我感觉好多孤魂野鬼围在四周。”
黎源双拳紧握在侧,原来三十三日不眠夜是这般血腥残忍,这与屠城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