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要把他培养成什么样子,什么时候又是终点,戚怀安并不清楚,他只是明显感觉到,舅舅对于皇权的漠视和冷淡。
仿佛那样东西可有可无,又因为什么原因不得不让它继续存在着。
戚怀安揉揉发酸的手腕,“那以后侄子就自行定夺。”
戚旻没有理会,修长的身影走出玄武殿,在外面宽敞的平台上举目远眺,戚怀安望出去,什么都没有发现,反倒舅舅身上的长袍被风吹起,显出里面纤细的身材,鼓涨的长袍如旗帜般哗哗作响,仿佛下一秒就将舅舅带向天际。
戚怀安心中微跳。
紧走几步靠近戚旻,甚至微微抬起手腕想要抓住戚旻的衣摆。
他不由想到在太师府的那段日子,祖父并不见他,想来因为母后的事情对他心有芥蒂,他知晓母后的死并不简单,但随着父皇驾崩,那些深宫里的秘密仿佛被遗忘。
回宫前,久不见面的祖父让他祭拜戚家祠堂,那时他便知,祖父与舅舅达成某种协议,他将接下戚家的重担。
可舅舅才是戚家名正言顺的男儿。
风骤停,飞舞的衣袍瞬间归位。
戚旻奇怪地侧头,“你做什么?”
戚怀安默默回望戚旻,眼底的惶恐也归于寂寥。
戚旻隐隐叹口气,“哥哥说你是个锯齿葫芦,没想到还真是,单怀民虽平庸无能,但知道如何表达自己想要的东西,你以后莫在这上面吃亏。”
戚怀安觉得自己不是,他很想说,议事局的工作很累,批改奏折很辛苦,他只有一个人,没有分身术,他才十五岁,他有点怀念梨花村捡牛粪的日子。
甚至,过去还在皇宫里帮太子哥哥对付二皇子的日子也是极为悠闲自在的。
他才十五岁,已经得了腱鞘炎。
但他若这样说了,舅舅会让他跟皇帝兄长做朋友。
嗯,大臣们的奏折都是他在批阅。
皇帝兄长不喜欢这活路,刚登基时还比较有兴趣,但是每天的奏折堆积如山,虽然内阁已经过了一道,但是内阁的权力正在减弱,于是皇帝兄长的工作量又繁重起来。
再后面,皇帝批阅的越来越粗糙。
这两年,舅舅组建的新的权力机构迅速挤占旧的体系,重要事情已经不经过皇帝和内阁,皇帝后来干脆将大印丢过来,有示威的意思。
但是他惧怕舅舅,也就示示威,并无实际性行动。
舅舅说拿过来正好,免得掌印太监每日跑来跑去劳累人家。
一直工作到晚上七点,戚旻才放戚怀安回去。
回去不等于休息,他还要再读书到十一点才能睡觉。
中间只有半个小时吃饭休息时间。
等戚怀安告退,戚旻踏着月色回到殿内。
他睡眠浅,又总爱做梦,有时候梦里坠得深,分不清今夕是何年,有时候又会想,梨花村的日子是不是黄粱一梦,只为他能杜撰出山神夫郎这个明显怀有政治目的的身份。
不然为何哥哥一入京城就彻底失去踪迹。
这些思绪随着寻找时间的加长而日益纷乱。
被乌云掩盖多时的明月终于露出来,近中秋,月盘明亮,几盏萤火越飞越高,本有些显目,又在如华月色里变得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