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婚礼,她应该点头,答是才对。
但在这场有些虚幻的无止境的雨里,心门上的锁好像失灵了,没锁住真实的心绪。
有些画面像烟尘一样掠过眼前,让她抗拒:“不想。”
段阑生没有生气,似乎对她的答案并不意外,他转过头,鼻息打在她的手背上:“那你想去什么地方?”
“……我没想好,总之我不要继续待在蜀山了。这里没人喜欢我,我也不要喜欢他们,下辈子都不想来了。”
陆鸢鸢埋下头,闷闷地说:“你送我回家吧。”
她注意到,段阑生不知何时停了下步伐。他托住她的双手略一收紧,仿佛怕惊扰到落在叶上的蝴蝶,很轻很轻地开口:“那你家在什么地方?”
“我家在……”陆鸢鸢下意识就想回答。只是,在答案浮出水面的那一瞬间,她觉得好像有些不对。
段阑生不是早就知道,她没有进入蜀山之前的记忆了吗?
她哪里回答得出自己的家在哪里?
然而,很怪异的是,陆鸢鸢冥冥中有一种感觉,她应该知道答案,而这个答案,则不该说。她蹙了蹙眉:“你……你问这个来做什么?”
段阑生将她下滑的身体往上托了一下,耐心地说:“你要告诉我,你真正的家在哪里,我才能送你回去。”
有理有据。
那么,她家在哪里呢?
答案沉甸甸地压在水下的石头底,用力去扬,扬起的是遮眼的沙,她闷头闷脑地说:“我家在很远的地方,你去不了。”
“有多远?”
陆鸢鸢摇摇头,不想回答,看向地面,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他们跨过水洼时,水洼里面竟没有倒映出他们的影子。那诡异的鱼影再度掠过水面,惊起波澜。
周围的景色在雨雾中动荡,倒错。仿佛被谜团遮掩的大脑里有东西在飞速生长,挣脱禁锢,寂静的世界躁动了起来。陆鸢鸢收拢了手臂,忍不住道:“我……我想下来走一走。你不累吗?”
段阑生却没松手,还说:“不累,我们已经到了。”
到了?
手中的油纸伞不翼而飞,陆鸢鸢抬头,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蜀山剑宗。
雨还没停,蜿蜒的小石路湿漉漉的。前方的走廊总算有一个避雨的地方,她认出来了,这是段阑生的房间。
明明前一秒他们还在大街上,后一秒就来到了这儿。但这一刻,她竟不觉得哪里不对。
走廊的屋檐挡住了大雨,段阑生却还没有放下她的意思,继续带她往前走。
察觉到她不安分,一直想下地自己走,不要他背,段阑生眉头微微一蹙,突然提起了别的事:“对了,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什么算了?”
陆鸢鸢的思绪有些飘忽,经他一提醒,才记起自己刚才被打断的那茬儿,注意力就这样就被转移了,
已经不用打伞了,她两条手臂交叉在段阑生的脖子前,低低地说:“就是,明天的事,不如算了吧。”
段阑生仿佛还是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什么明天的事?”
陆鸢鸢闷头搅了搅手指,终于点明了:“就是明天的婚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