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刺痛唤醒了虚像。一刹那,那种潜藏在水底的违和感,犹如破水而出的巨兽,显现出了轮廓。
陆鸢鸢蓦地抽回手来,背到身后,自言自语:“……我不会跟你走的。段阑生早就死了,我知道你是幻觉。”
虽然在她看来,自己捅段阑生一剑,是两清。但只有一世记忆的他恐怕不这么想。如果段阑生真的死了还回来找她,也一定是因为恨毒了她,要回来报复,让她不得安生。怎么可能跪在她面前,握她的手,还对她露出那种表情。
打破梦境,只需要挑破梦境存在的真相,当梦中的东西是一团空气就好了。
但不知为何,梦境并没停下来,而且,听她肯定地说他已经死了,段阑生好像有些生气,目光幽怨,强行扣住她的手腕,皱眉看着她,强行要将她背起来。
陆鸢鸢猝不及防地双脚离了地,回过神来,她惊怒交加,开始踢打,但梦里的身体尚未结丹,敌不过他的力气,气急上头,她只好冲着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段阑生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下去。
奇怪,这会儿的段阑生,肩膀有这么宽么?
他的衣衫轻薄。她用尽了力气,隔着衣裳,唇舌也尝到了淡淡的腥味。
……
一切都消失在这一刹那。
陆鸢鸢侧蜷在地,前胸后背都是冷汗,惊醒过来,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的黑。她深深地喘了口气,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了,那力度和温度,都让她想起了梦里的段阑生。
她一僵,下意识地伸手一挥,推开了身旁的人。同时,头上响起息夜熟悉的声音:“是我,别怕。”
刚才的……也是她的梦么?
但这个梦,未免也太真实了。
梦里的段阑生,不是一个虚幻的投影,他会说话,会生气,仿佛是真的还魂,来找她了。
陆鸢鸢胸膛起伏,用袖子挡住眼,用力地压了压,等情绪平复,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醒来时,好像不分青红皂白地推了来关心自己的息夜一下。她一愣,忙不迭地坐起来,道歉:“对了,我刚刚那么用力推你,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因为我……刚才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
刚才的梦,算是噩梦吗?
其实也不算是噩梦。
因为,在梦的最后,她隐隐觉得段阑生没有要杀她的意思。他不是为了把她大卸八块、报复她而来的。
但这些事,也没必要跟息夜解释。
不管如何,她都要为刚才自己的失礼而道歉,将理由推给对方看不见的东西,就最好不过了。
息夜正要给她拍背顺气的手一停。
旷野寂静,空气陷入了一片诡异而长久的沉默里。
陆鸢鸢吸了吸鼻子,低低地说:“我刚才醒来,也是没醒彻底,觉得你有点像我噩梦里见到的那个人,才会下意识地打你,实在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