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祝亦年急促的脚步声敲醒,文向好才知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唐突得过分,见到祝亦年的衬衫后背隐隐约约湿了一大片,愣了好一会儿才跟上。
祝亦年应该很久没试过这么狼狈。
一下子玩脱手了。
“喂。祝亦年。”文向好另一只手打了一下自己做出多余动作的手背,“……你去哪?”
祝亦年被文向好喝住,一下子顿住脚步,眨了眨眼,好一会才扯着嘴角对文向好礼貌一笑:“不是说要去摩天轮吗?”
“现在会少人,我们可以去。”祝亦年又补充。
仿佛刚才面色沉沉又猛退一步的人不是祝亦年,眨眼间又带上得体的社交面具。
一股无措涌上心头,文向好啊了一声,觉得自己好像在面对一团迷雾,不知道从何开始解。
文向好宁愿祝亦年大发雷霆,质问为什么不接电话,然后她便可以顺理成章地翻旧账,把所有委屈都倾倒出来,讲清楚后释怀或者吵得天昏地暗都好。
但祝亦年关闭了所有的入口,把文向好推出离内心世界十万尺的安全距离。
因此文向好唯一能做的只有顺水推舟地点点头。
在手机购票后不需再大排长龙,只需要按照顺序等候上厢。
祝亦年买的是包厢票,因此不算大的空间一时只剩两个人,祝亦年和文向好各坐一方。
文向好倒希望与其他游客人挤人,如今摸不准祝亦年究竟是什么脾气,共处一室反倒让文向好有些如坐针毡,甚至开始后悔自己这一出。
文向好望了祝亦年一眼,祝亦年正拿着纸巾擦拭着脸上的汗,原本热得发红的脸已经恢复,连神情都那样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在祝亦年察觉之前,文向好把头偏向一边,一眨不眨地看着透明窗外的景色,开始向祝亦年学习,努力淡忘刚才的一切。
摩天轮缓缓转动,烈日把厢外的景色晒得蓝白一片,渐渐地离地面拥挤的人群越远,离一片云都没有的天空越近。
文向好记不清有多久没看过这样的景色,但却莫名有种熟悉感,可能因为眼前一切与多年来的想象严丝合缝在一起。
文向好突然想,如果没有昨天的意外,或许昨天就已经坐过摩天轮。
假设如果是没有尽头的,文向好又想到,如果当年没有对祝亦年转学到曼港的消息耿耿于怀,或许在这个年纪还并不会到曼港旅游。
思及此,文向好偏头去看祝亦年。
祝亦年不知从何处掏出一部卡片机,见文向好转过头来才停下动作,似是犹豫了一会,才把相机递给文向好。
“拍的你。”祝亦年解释。
文向好接过相机一看,有些惊讶显示屏里的自己。
她从未看过这样一个能称之为寂静的自己,湛蓝的天空映在侧脸后,就像一片卷着细浪的海,连毛躁的卷发都。
文向好之前在镜子里和他人的评价中,从来都只能是海边一块黑漆漆又棱角崎岖的礁石。
文向好下意识去看这部卡片机的品牌,又抬眸看了眼祝亦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文向好从祝亦年的眼里看出跳跃的亮光,分不清是求表扬的兴奋,还是被她一副没见过相机的模样逗笑。
文向好抓不准,对此时此刻的笑有些羞赧,于是紧急打断这情景:“我也给你拍一张?”
没等祝亦年说什么,文向好不知道误按了哪个按键,卡片机的显示屏便从她的照片跳到祝亦年的脸。
显示屏的像素并不是很高,但文向好分明地看出祝亦年神情有些不自然,与刚刚隐隐兴奋的模样明显不同,于是视线从显示屏移开,看了眼对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