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善解人意的一句话。一句十年前的祝亦年未必能讲出来的话。
但文向好拿不出更加自觉的态度,跟祝亦年谦让起来,只是沉默地用被子盖住半张脸,把手放到床头灯开关。
只是指腹停在上面迟迟不按,等脚步声离开房门的那一刻,房间才瞬间陷入黑暗。
文向好对一片漆黑的天花板眨了眨眼,又很快阖上眼皮。
疲倦并没有让文向好沉睡,太多旧事涌上心头,以至于没睡多久,身旁轻微的陷落还有贴过手背的温热肌肤便让她一下子惊醒。
祝亦年的动作其实轻得不像话,不足以惊醒一个常年睡眠不足的人。
但文向好就是被这个她觉得荒唐到像梦境的现实弄醒,迷迷蒙蒙的梦在脑海里褪去。
文向好不自觉挪开了点手臂,然后旁边又多了点窸窣的动静。
“是我吵醒你了吗?”祝亦年低声说着,边说边往旁边挪,“我刚晾完衣服,很热。”
文向好不知道祝亦年为何嘴上说着要去睡沙发,最后又睡在她身边。
亦或这才是她熟悉的祝亦年。
毕竟祝亦年多年不改的,就是能永远不顾他人的开始自说自话。
今天不过是十年前的故技重施。
当时同样温热的肌肤贴上文向好的手背,十四岁的祝亦年侧头趴在课桌,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文向好的侧脸。
“同桌,你很凉快。”
感受到触碰,文向好下意识收回手,偏头看向有些莫名其妙的祝亦年。
与祝亦年成为同桌已经将近半个月,但其实两人说话的次数寥寥无几。
文向好向来沉默寡言,而祝亦年也很少跟她讲话,只有几次偷偷望过来的眼神被文向好抓到,除此以外两个人像挨得很近的两条平行线。
而正是经过半个月,文向好才想明白为什么她能有一个同桌。
因为新转入学的祝亦年和她一样,与大家格格不入。
比如把老师的玩笑当真,真的跑去对隔壁班主任说对不起,我考太好让你丢了优秀班主任奖金;比如总是在他人请教时,莫名其妙开始长篇大论晦涩的公式,比如听不懂青春期女生对外貌的过分多愁善感,直白赞同对方容貌的不足。
即使祝亦年长得十分好看且成绩很好,大家还是无法接受这样一朵长满刺的花,一个在他人眼中和她一样的怪胎。
文向好并不想祝亦年成为她的同类,怪胎的标签属于她这种生活在阴湿角落的杂草,而祝亦年只是有着珍贵的、不谙世事的天真,并不属于这个形容。
于是被祝亦年盯了一会,文向好也回望着祝亦年,发现对方的双眼不似平时那般机灵,耳尖也有些红,舌尖时不时舔着干裂红润的嘴唇,看起来恹恹的。
文向好不禁皱起眉,把手背贴向祝亦年的额头。
“是你很烫。你是不是在发烧?”
这大概是文向好最近对祝亦年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祝亦年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没有吧。”
“发烧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