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想不起来,他说我是高门明珠,是苛刻之人,不免也说我不知人间疾苦,也还说我矫情,说我无病呻吟,你们两人觉得呢?”
李清照当真在问。
王唤立马就答:“胡说八道,当真是胡说八道,姐姐从来待人和睦,心存良善!”
王会只管一语来:“我与那苏武,势不两立!”
李姐忽然叹了一口气去,摆摆手:“好了好了,许他说得也对吧……”
“啊?”
“啊?”
“许他说得对,他自立志远大,为国为家,上阵杀敌,入朝为政,看不起我每日饮酒作乐,怜那花草,说那情长……但他是男儿,我却是女子,岂能一概而论?他说我苛刻,许我真有苛刻,不知人间疾苦,年少之时,哪里又知道愁是哪般滋味?却又哪里懂得什么是疾苦……”
李姐慢慢来说,视线并不看人,只管看向门外远方。
兄弟俩彻底愣住了。
便听李姐又说:“许那昨夜雨疏风骤,着实不是什么好词……”
“姐姐,那是……那是苏学士胡说的吧?不是好词,缘何天下传唱,咱出门去,哪里听不到此曲?天下人都喜欢,凭什么就说不是好词?”王唤似也有些迷糊了。
李姐摆摆手:“天下传唱,也不一定是好词,只当是此词简单易懂,无甚内涵深意……”
“此词怎就没有内涵深意?”王唤忽然也不服气了,只管是自家姐姐,天下何人不夸?上哪去提一嘴,那满身都是脸面,哪个不恭维几句?
怎的今日自家姐姐,还自我怀疑起来了?
李姐却也来说:“能有什么内涵深意呢?你说……吃醉了酒,风雨打落了花,这有什么内涵深意?你说吃醉了酒,误入藕花深处,又有什么内涵深意?不过就是辞藻堆砌罢了,不过就是一点点小小女儿态而已……”
“那……那什么有内涵深意?”王唤,大大的不服气。
就听李清照慢慢开口来:“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这般好!”
“他这……他这……”王唤想了想,顿了顿,又道:“他这倒是有点内涵……”
“此,立意之高也!”李清照当真评价。
“但他……定有不好之处!”王唤又道。
“不好之处,就是他说的,诗词小道尔,不堪一弄……”李清照忽然发笑。
“姐姐,你再填一曲,好好填一曲,教他心服口服的词,如此,他便无话可说了!”王会来出谋划策。
李清照摇头:“不在一曲两曲之事也,是我……上半辈子,过得太舒坦,也过得太无趣……”
“姐姐这日子,竟还无趣呢?”王唤着实不解,表示大受震撼。
李清照点头:“真要说起来,无趣,无趣得紧呐……不外乎吃喝玩乐……”
“姐姐乃女流,总不能入朝为官,上阵打仗吧?”王唤此时此刻,那是一心向着自家表姐。
“罢了,与你二人说不得这些,你二人不过也是吃喝玩乐之徒……”李清照还带骂人的。
“我……”王唤一时也是语塞,也着实反驳不了。
“我又岂能不知舅父之意?他请苏子卿来,是知道祖辈余荫已然要尽,是怕你二人将来落魄,也好多几个人照拂一二,不论是王家也好,李家也罢,乃至青州赵家,唐之刘禹锡有诗云,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总是有那一天的,世事轮回,本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