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罢了罢了,今日是来看热闹,热闹看得差不多了,回家吧……”王仲山起身,捋着胡须嘿嘿笑着。
父亲先走,表姐再走,王唤王会随后,秦桧最后,几人下楼,门外有车……
大庆门城楼之内,正是方腊被押上前来,跪在天子当面。
天子怒目而瞪,厉声开口:“你一介白丁之辈,岂敢妄议天命之数?”
方腊有些惊慌,甚至有些恐惧,抬头看了一眼天子,立马低头:“还请陛下恕罪,是贼民无知!陛下恕罪!”
苏武知道,方腊这状态,倒也正常,许还是有偷生之念。
却听天子呵斥:“你身后可有人指使?”
这是什么话?苏武听来一愣,不过转念来想,倒也觉得正常,天子其实也怕,也怕那黄巾之乱,也怕是黄巢之事,甚至更怕这些事背后,还有黑手。
“皆是罪民一人虚妄,胡思乱想,一时无知,一时无知,陛下恕罪!”方腊只管叩头认罪。
这般认罪,天子岂不无趣,便是一语来:“还想恕罪,不知多少人因你妻离子散,不知多少人因你而亡,你这般大罪,千刀万剐难赎万一!”
却是这一语去,方腊忽然愣了愣神,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当面天子,似乎心中有无数的纠结。
苏武心想,看来是要入状态了,若是乞求不成,那就当据理力争了,不外乎就是想活命。
果然,方腊开口来:“陛下,此事,非罪民一人之罪也!”
“哦?果然还有幕后之人?你只管说来,何人怂恿,最初哪里来的钱财笼络人心,如何起事,一一说清道明!”
天子似乎真也有自己的想象,方腊一个底层之民,怎么能弄下这么个大摊子?一起事就能击败两浙几千之兵,钱哪里来的?兵刃哪里来的?
这天子,对世间事物的运行规律,当真缺乏了一些真正的了解。
却听方腊来说:“陛下,罪民身后,便是应奉局朱勔!”
“胡说八道!”天子气得一下就站了起来,更来一语:“死到临头,还敢在朕面前大言不惭!”
方腊更也来说:“陛下说蛊惑人心,若是衣食无忧,若是无人欺压,天下之人,何人会拿命去搏?应奉局朱勔,在两浙江南,欺压百姓,横行霸道,侵门踏户,破家无数,不知多少人已然妻离子散,不知多少人食不果腹,如此,才有罪民一呼百应!陛下明鉴!”
开始了,童贯已然在给苏武使眼色。
苏武却还不开口,还等一等。
天子更是震怒:“你休要胡言,那朱勔不过是在江南两浙弄一些奇异之物罢了,倒教你说成这般?你倒是当真能言善辩,巧舌如簧!”
方腊已然豁出去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岂能不搏?更来开口:“罪民自小,目不识丁,当人学徒,学人做事,到得中年,与许多人一起种了漆树,起了个小小漆园,那应奉局之人,看上了漆树,说要就要,一钱不给,罪民如何能忍?”
“且不说此事真假,若真有此事,你怎的不去告官?”天子怒斥一语。
“告官?”方腊摇着头,无奈非常,只得继续来说:“河道上的花石纲,一运就是十数船只,那太湖里的石头,不知要多少人去挖去搬,河道上行船,不知多少纤夫奋力在拉,奇异之物,朱勔四处去寻,看得哪家就是哪家,他们怎么都不告官?陛下,那朱勔在苏州,养的私兵就有数千之多,怎不见有官告到东京?”
天子闻言,一时也愣,左右去看。
便是蔡京立马来言:“陛下,这厮好生善辩,应奉局之事,老臣知晓详细,那运河之上,每日多少船只来往?一年又有几船是花石纲?那徭役之事,我大宋徭役,与前朝大大不同,皆是付钱征发,岂不也是给百姓多一份营生?说什么奇异之物,看得哪家就是哪家,普通百姓家,能有什么奇异之物?说什么漆树,花石纲里,何曾有过漆树?陛下莫要让这厮胡言哄骗……”
王黼也来开口:“陛下,便是天下人皆知,陛下敦厚纯良心善,这厮故意如此来说,好让陛下心怀自责,留他活命罢了……”
天子闻言就道:“正是此理,你这贼厮,心思歹毒至极。”
方腊抬头来,左边看看,右边看看,看来看去,就认识苏武,也就看到苏武身上了,便说一语:“苏将军亲自往两浙江南而去,其中之事,当是清清楚楚!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