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炮火轰鸣、血肉横飞的炼狱中,他们依然能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和对胜利的渴望,驱使着疲惫的身躯和受惊的战马向前冲锋。
然而,磐石高地上倾泻而下的,不是普通的箭矢或火枪弹丸,而是神罚般的攻城重炮。
这已经不是勇气、盔甲,还有武艺可以抵挡得住的东西。
……
卡莱尔男爵喘着粗气,沉重的板甲下,汗水早已浸透了内衬,混合着不知是自己还是敌人的血污,黏腻而冰冷。
卡莱尔刚刚用沉重的双手巨剑砸碎了一个海格兰德长戟兵的脑袋,腥热的液体溅满了他的面甲缝隙,他抬起发麻的手臂摸了一下面甲,环顾四周。
他身边只剩下两名同样浴血的家族骑士了,骑士的侍从们早已倒下,珍贵的战马也大多倒毙在铁丝网和拒马前,或是被火枪和那该死的虎蹲炮霰弹撕碎。
他们三人,连同附近另外几个同样失去坐骑、伤痕累累的骑士,正依托着一处被尸体和破损拒马勉强堆砌起来的掩体,与防线后方不断涌来的海格兰德火枪兵和长戟兵进行着绝望的拉锯战。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硝烟和血腥的灼痛,头盔内狭窄的视野里到处是晃动的敌人身影、刺出的长戟、闪烁的火枪枪口焰。
耳中充斥着金属的碰撞、垂死的哀嚎和燧发枪连绵不绝的爆响。
他们已经冲破了第一道防线,却在这该死的第二道防线上被死死拖住,寸步难行。
敌人的抵抗顽强得超乎想象,那些穿着绿色军服的火枪兵,仿佛不知恐惧为何物,一轮轮齐射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消耗着他们这些残存骑士的生命力。
“坚持住,援军,援军马上就到!”
卡莱尔嘶哑地吼叫着,既是鼓舞仅存的同伴,也是在给自己打气,胜利就在眼前,只要能再撑一会儿……
就在这时……
一阵远比之前任何炮击都要密集、都要沉重的滚雷声,从前方……确切地说,是从更高的磐石高地那个方向,如同天神的震怒般滚滚而来!
卡莱尔的心猛地一沉。
这声音……他下意识地,在格挡开一柄刺来的长戟的间隙,猛地回头,望向集结地的方向。
那一眼,成了他此生最后的噩梦。
透过弥漫的硝烟和扬起的尘土,他看到了集结地那片原本应该闪耀着钢铁光芒、跃动着战马雄姿、飘扬着荣耀旗帜的缓坡……
此刻,那里正被一道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黑色死亡轨迹反复“犁”过!
没有火光,没有爆炸的硝烟,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毁灭。
他看到一面熟悉的、绘有金狮纹章的方形旗帜……那是他好友,勇敢的达文西子爵的旗帜。
那旗帜连同举着它的手臂,被一股看不见的巨力猛地撕扯着飞上了半空。
他看到一颗巨大的黑影砸进一群整装待发的骑士中间,瞬间清空了一条笔直的“通道”。
他看到原本整齐威严的钢铁阵列,如同被顽童肆意蹂躏的蚁群,瞬间崩溃。
骑士们在恐惧中奔逃、互相冲撞!炮弹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落下,都无情地收割着成片的生命,留下触目惊心的血肉沟壑和狼藉的残骸!
“不……”
卡莱尔男爵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手中的双手巨剑几乎脱手,他头盔下的脸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