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雪幕稀薄了,能见度从咫尺延伸到了数十米开外,笔直的针叶树也成功的从混沌的白色中挣脱出来,如同从雪坟里探出的枯骨手臂。
在塔维茨基外围军营东侧约两公里的一片稀疏针叶林中,一大片黑影蛰伏着,这里就是玩家部队临时的休整点。
两千多人的庞大队伍,经过暴风雪中那场炼狱般的强行军,此刻像被巨手揉捏过又随意丢弃的破布,散乱地蜷缩在林间空地和背风的雪坡下。
“呼……呼……”
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白色的雾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而不散。
许多人瘫坐在雪地里,背靠着树干或同伴,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们厚实的衣物、围巾、护目镜上结满了冰霜,眉毛和胡须都染成了霜白色。
几个身影在疲惫的人群中穿梭,他们的动作虽然也因为寒冷而僵硬,但明显带着目的性。
为首的是三个身上衣物更加厚实的人……小刀扎屁股、林若宇和老李。
他们裹着厚重的白色军用风衣,戴着熊皮帽,身上挂满了各种零碎。
“清点……动作快点!”
林若宇的声音嘶哑,却像刀子一样划破沉闷的空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的羊毛围脖推到了额头上,露出冻得发红的眼睛,扫视着狼狈的队伍。
“各小队队长报数,装备损失,重点是盔甲、攻城矛、猛虎下山火箭炮……活着的人头也给我点清楚!”
命令层层下达,疲惫的玩家们挣扎着开始行动,被推选出来的小队长们艰难地爬起来,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动,拍打着冻僵的队员,大声喊着名字,掰着手指数人头。
记录员……担任这个职务的玩家哆哆嗦嗦地掏出被油布包裹、勉强没被雪水浸透的铅笔和表格,借着林间昏暗的光线,用几乎冻僵的手指艰难地划拉着。
过程缓慢而笨拙。
呼出的白气不断模糊视线,冻僵的手指不听使唤,炭笔在湿冷的羊皮纸上难以留下清晰的痕迹。抱怨声、咳嗽声、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混杂在一起。
“第七小队……应到三十二……实到……妈的,等等,阿毛呢?刚才还在我后面滑……操,冻掉队了?……实到……二十一,妈的!”
一个队长气急败坏地吼道。
“攻城矛,三号组,你们的矛呢?!”
另一个玩家的吼声如同闷雷,他走到一伙瘫坐的玩家面前,眼神不善地盯着他们空空如也的双手。
“不知道……看着那玩意的人好像没跟上来。”
被质问的玩家结结巴巴地解释,脸上满是冻伤。
“你……哎呀……”
队长叹了一口气,离开口腔的唾沫星子瞬间在空气中凝结成冰渣。
“记下来,攻城矛损失一具!”
他对着旁边的记录员吼道,后者手忙脚乱地在羊皮纸上划拉。
另一边,小刀扎屁股正蹲在一堆用厚油布覆盖的长条形物体旁,他掀开一角,露出里面涂着红漆的竹质粗大圆筒。
他用手套抹掉筒身上的冰霜,仔细检查着里面弹头引信和尾翼的完好性。
“一……二……三……唉,带出来十根,现在只剩六根了!谁负责看管的?路上颠掉了四根?!”
负责的玩家低着头,不敢吭声。
暴风雪中,能保住命就不错了,沉重的火箭筒在深雪和狂风中极易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