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的鬼哭狼嚎的呼啸声中,三人紧紧挤靠在一起,分享着彼此那点可怜的体温,即便已经半夜了,他们依然被冻得睡不着,也不敢睡,生怕一睡不起。
年轻士兵把冻得发硬的面包脆块塞进嘴里,用口水艰难地软化它,咀嚼声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外面,暴风雪的嘶吼是唯一的主旋律,单调、疯狂,仿佛无数怨鬼在天地间哭嚎、撕扯。
雪粒击打在覆盖的帆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永无止境的细沙在流淌,这声音成了他们世界唯一的背景音,几乎让人麻木。
就在这时……
年轻士兵的动作猛地顿住了,含着面包的嘴忘了咀嚼。他侧着头,耳朵几乎贴在冰冷的帆布壁上,眼神里充满了不确定和一丝惊疑。
“拉斐尔…你…你听见没?”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音。
老兵拉斐尔眉头紧锁,他早已一把掐灭了微弱的火光,停止了所有动作,像一尊冻结的雕像,全神贯注地捕捉着风雪的缝隙。
“别出声!”
他低喝道,自己也屏住了呼吸。
起初,那声音像是错觉,被狂暴的风声撕扯得断断续续,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但渐渐地,一种异样的、不属于自然风雪的声响顽强地渗透进来。
那是一种摩擦声。
密集的、持续的、带着某种规律性的摩擦声。
不是风吹过岩石的呜咽,也不是雪崩低沉的轰鸣,而是…木头划过硬雪表面的声音!
吱嘎……吱嘎……吱嘎……不是一声两声,而是无数声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片低沉而连绵不绝的嗡鸣,仿佛某种巨大而沉重的生物正在雪地上拖行着无数的肢体。
声音越来越清晰,穿透了风的屏障,从模糊的杂音变成了无法忽视的实质性的存在。
它像潮水般从远处涌来,带着一种碾压式的、不可阻挡的气势。
“太阳神啊……”
第三个一直沉默寡言的士兵,此刻也发出了惊恐的呓语,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带动着整个小小的雪窝子顶棚的积雪簌簌落下。
老兵拉斐尔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得惨白如雪窝的壁。
不是第一次来雪原的他听出来了,这声音他只在一种情况下听到过……大规模滑雪部队在雪原上快速行军,而且听着密集到恐怖的程度……人数绝对惊人!远超过他们之前侦查到的任何小股骚扰部队。
“不是风…不是雪…”
拉斐尔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是…滑雪板!成千上万的滑雪板!”
恐惧瞬间攫住了三人。年轻士兵的牙齿打战声变得异常响亮,咯咯咯地敲击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那个沉默的士兵蜷缩得更紧了,双手死死抱住头,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恐怖的声音。
老兵拉斐尔的心脏在冰冷的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濒死的窒息感。
他想控制自己发抖的身体,却发现四肢百骸都不听使唤,剧烈的颤抖带动着身旁的同伴也跟着筛糠般抖动起来。
那密集的、如同死神磨牙般的木头摩擦雪面的声音,在暴风雪的咆哮中非但没有被掩盖,反而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它像无形的冰锥,刺穿了他们赖以藏身的脆弱雪窝,也刺穿了他们最后一丝侥幸的幻想。
外面,不再是单纯的恶劣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