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巨人面朝东方,跪下,磕头,动作虔诚地跪拜着。
月色疏凉,斜斜洒在这人脸上。
悲恸、难过和痛苦,一寸寸被照亮。
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板,直到额温与地砖的温热一致,她再缓缓站起身,重复跪下、磕头和静待的一套动作。
一遍又一遍,动作标准,不厌其烦。
都说心诚则灵,巨人诚心叩拜,希望能召唤出主神。
这几个月来,虞以松做过无数次的努力,跪了又起,起了又跪,千千万万遍。
膝盖跪得一片青紫,小腿整日打颤又酸又胀,即便如此,她的动作依然标准,满心虔诚。
可主神从未出现。
虞以松偏头,看向那沉睡中的女人。
那张清婉秀丽的面容本该生机勃勃,本该站在衣柜前试着女儿们给她做的冬季新装,然后再走到她面前臭显摆。
可如今她就静静地躺在那,一动不动,面色一片苍白,甚至连唇角都泛着白,见不着半点儿红润。
看着一旁起伏的心率检测数值,虞以松心脏像是被撕扯着难受。
费云虽有生命体征,可已彻底陷入昏迷,类似植物人。
据医生说,费云应该还能听见外界的声音。
白天,她和费雨会轮流给费云讲当天发生的事,有九陆的、三陆的以及帝国的,桩桩件件都被她二人包装成故事,在沉睡的女人耳旁生动地讲述着。
说九陆的小崽子如何活泼又可爱,说三陆宫殿里的趣事,说虞以松在自己的争取下顺利减压,说了好多好多。
说得她口干舌燥。
这时,千山就会接过说话的重担,趁着万径不在,在费云耳边嘀嘀咕咕。
“大费君,我小妈总是不让我碰她的本体,本体和副体就像两个人似的,但我知道,那就是我小妈。”
“你说她怎么回事儿呢?我们都这样了……”
虞以松在一旁正襟危坐,竖起耳朵。
“哎还是太害羞了,不敢跟您说,或者您醒来我再告诉你。”
虞以松:“……”
小孩儿就这么在费云耳旁嘀嘀咕咕,她知道费云爱听八卦,便一直在说自己和万径之间的事儿,说完,她也就去值岗了。
千山前脚刚走,万径就来。
又是一个背着对方讲述的八卦故事,虞以松听到了另一个版本。
“怎么会有那样过分的小辈?那小混蛋以下犯上的种种放肆之举暂且不提,可为什么偏喜欢在那种时候叫我小妈?叫我名字不行吗?大费君,是我的名字不好听吗?大费君您倒是帮忙评评理……”
大费君仍在躺着。
穿着毛呢大衣的女人低声叹息,她悄悄瞥了眼虞以松,声音压得特别低。
“小混蛋真的好霸道啊,每次……每次都不许我提起母亲,还逼迫我看她的眼睛,手要抚着她的眉毛……当真羞人。”